第33章 chapter 33
八年前的禁放令时严时松,像南浔这等三四线小城市，管辖得更松，就连市区都有人燃放烟花的。唐秋当时一听就忍不住了,过年总是要听个响的，不然怎么有年味呢。
秦放也是这样想的。
他自小生长在城市，年幼时被管教得很严，从来没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,还有机会去乡下或者玩过鞭炮，再后来没人管了，他自己仿佛也忘了这些事。
这是他第一次自己过年,理所应当要热闹些。
一人一猫一拍即合,由秦放出门负责采买。
在唐秋最初的设想中,他们不需要燃放大型的烟花，万一造成大麻烦就不好了。只要随便买点小鞭炮回来给秦放听个响过瘾就好。
然而秦放买回来的只有一兜小型手持烟花棒,这玩意可爱洋气一点的名字叫仙女棒,唐秋家乡的土话则称之为呲花杆,眼下还颇为流行,但在八年后却被列入了禁放名单。
秦放买回来的仙女棒也不是不能放，反正跟她想象中的小摔炮、窜天猴一点也不一样，毕竟唐秋小时候在村里从来没见过男孩子放这玩意的,就很……
秦大小姐。
一想到这个称呼，唐秋顿时乐不可支，决定以后也这么偷偷称呼秦放了。
秦放却不觉得这有什么，他去买鞭炮时研究过,其他种类的小鞭炮太危险，稍有不慎就会将人炸伤。而仙女棒只要燃放时注意，至少不会造成太大危险。
最重要的是,它也好看。
他抬手把猫放在肩头，拎着一袋仙女棒进了别墅的庭院。
冬天的空气清冽干冷，院子里还有残雪尚未消融，人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。外面漆黑的夜空明净得仿佛被人用雪擦洗过，散落了几粒明亮的星子。
唐秋倒是很想自己下来走，只可惜秦放不让，说踩脏了爪子回头还要洗，她也只能乖乖待在他的怀里，看他弯腰将仙女棒一根根插在雪地上，还摆出个心形一一点燃。
哪有人放仙女棒还插在地上的。
上一秒，唐秋还在心里腹诽这跟上坟一样，可等秦放把这些仙女棒一口气全都点燃后，她顿时就说不出话了。满目明亮绚烂的金色火花跳跃着，将残雪都照耀得分外明亮。
然而烟花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燃尽了，只余下一截截光秃秃的灰黑色细杆直立在积雪中。
秦放很谨慎地把那些细杆收集起来，埋在积雪下用力踩实。
等他忙完一回头，看到某只猫愣愣地看着方才燃放过仙女棒的空地出神，索性一把将它拎起来往回走，不准她继续发呆下去。
等回到屋里，还不到九点。
吃过晚饭的人陆陆续续地发来问候，许阿姨发来短信问他晚上吃的什么饭，卢静怡打来电话嘘寒问暖，小胖子也在企鹅上问他放哥有没有看今年的小品。
等到十点钟，远在大洋彼岸的周昂总算想起了秦放这个孤家寡人，大发慈悲地发起视频通话，在镜头前三百六十五度炫耀他的宝贝混血妹妹。
那是他亲妈薛春琴女士和美国后爸生的小女孩，今年四岁，外表没有一点像国人，一头金黄的小卷毛，雪白的皮肤，明亮澄净的蓝眼珠，漂亮得像个古典洋娃娃。
等到她在镜头前奶声奶气地用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，祝秦放这个大哥哥新年快乐时，就连旁听的唐秋都忍不住被萌翻了。
不哭不闹的人类幼崽什么的，真是太太太可爱了！
周昂得意洋洋地在镜头那边传授心得：“……要我说你就应该让秦叔叔赶紧给你找个后妈，好给你生个妹妹玩，特别好玩，别整天抱着那只掉毛的猫了。”
这一句话顿时激怒了两个人。
秦放冷冷道：“你先让你的后妈生个妹妹也不迟。”
唐秋对着摄像头一阵呸呸呸吐口水。
一人一猫冷酷无情地切断了视频通话，不想再看到周昂那张可恶的脸。
然而把周昂的视频也挂断后，再也没有人打来电话过来了。别墅里只剩下客厅电视机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升平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响，以及越来越困的一人一猫。
秦放看着窝在沙发里快睡着的某只猫，试图让她支棱起来：“醒一醒，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的，别睡着了。我们来下五子棋，谁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。”
然而唐秋只是懒懒地看他一眼，一动也不动，显然是不想配合他。
秦放想了想：“谁输一局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？”
他知道这只猫五子棋下得很好，平日里常喜欢用这种方式从他这里骗零食吃。这下他主动送上门来，她应该会开心一点。
唐秋拒绝：【我今天不想下棋，我不会睡着的。】
秦放不说话了，默默坐在旁边看春节联欢晚会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。
尽管这只猫什么都不说，可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，今天它的情绪格外似乎低落。
好像无论秦放做什么，都没能让它真正打起精神来。
可能是因为过年的气氛让它想起了遥远的家，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，比如说就眼下，就连秦放也觉得别墅里的一切太沉闷无趣了，或者说他也太无趣了。如果不是这只猫的到来，打破了这潭死水，他或许也不会意识到这些。
想到这里，秦放抿了抿唇，偶尔装作不经意地瞥几眼身旁的猫，却只见它用尾巴把自己团成毛绒绒的一团，缩在沙发的角落里，望着空气中的某处发呆。
平日里它总是精力过于旺盛，以至于突然情绪低落下来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。
这只猫不久前曾经认真地对他说，如果他都不理它，那么就没人理它了；而现在的情形却仿佛掉转过来，如果这只猫都不开心的话，他的心情似乎也很难轻松起来。
唐秋并不知道旁边人的念头。
她蜷缩成一团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电视的声音，心里想着这别墅太大了，也太空了，就连最轻微的呼吸仿佛都会有回音，也不知道过去那些日子，秦放一个人是怎么忍受的。
毕竟从小到大，唐秋身边从来没有缺过爱她的人。
父母、亲人和朋友，她好像身边一直是热闹的，从来没有孤单的时候，但自从变成一只猫后，很多事身不由己，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被秦放抓包，她只怕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但仅仅只是有人陪着说话，也是不够的。
在不约而同的沉默中，分秒悄然流逝，挂钟很快指向了十一点半。
最后这半个小时，似乎格外难熬。
一人一猫都哈欠连连，全凭意志力撑着不睡着，一定要熬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。
唐秋在犯困的同时，下意识频频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钟，
她当然还记得，年前她曾经向秦放郑重许诺过，等到新年这一天，她会告诉他一个秘密。可如今事到临头，唐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该把一切都告诉秦放吗？
这是事关她来历的秘密，本不该随便告诉一个不熟悉的人的。
唐秋一时踌躇不定，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，却听旁边闭目假寐的人仿佛洞悉一切般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，就不必告诉我。”
他的语气故作轻松道：“反正我什么也没告诉你，这对你也不公平。等到哪一天我想说我的秘密了，你的秘密也不准再瞒我。”
话说得好像到时候唐秋不会反悔赖账似的。毕竟错过了这一回，再让唐秋鼓起勇气交待老底，可没那么容易了。
但偏偏秦大小姐这有点恃宠而骄的语气，反而让唐秋有点忐忑的心情彻底落定。
她终于平静下来，在键盘上慢慢敲出一行字。
听到键盘声响起，秦放下意识睁开眼去看它说了什么。
朦胧的睡意很快被屏幕上的字驱醒，他迟疑着重复了上面的字句：“你的意思是说……你来自未来？”
唐秋故作镇定道：【差不多是这个意思，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？】
作者有话要说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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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放也是这样想的。
他自小生长在城市，年幼时被管教得很严，从来没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,还有机会去乡下或者玩过鞭炮，再后来没人管了，他自己仿佛也忘了这些事。
这是他第一次自己过年,理所应当要热闹些。
一人一猫一拍即合,由秦放出门负责采买。
在唐秋最初的设想中,他们不需要燃放大型的烟花，万一造成大麻烦就不好了。只要随便买点小鞭炮回来给秦放听个响过瘾就好。
然而秦放买回来的只有一兜小型手持烟花棒,这玩意可爱洋气一点的名字叫仙女棒,唐秋家乡的土话则称之为呲花杆,眼下还颇为流行,但在八年后却被列入了禁放名单。
秦放买回来的仙女棒也不是不能放，反正跟她想象中的小摔炮、窜天猴一点也不一样，毕竟唐秋小时候在村里从来没见过男孩子放这玩意的,就很……
秦大小姐。
一想到这个称呼，唐秋顿时乐不可支，决定以后也这么偷偷称呼秦放了。
秦放却不觉得这有什么，他去买鞭炮时研究过,其他种类的小鞭炮太危险，稍有不慎就会将人炸伤。而仙女棒只要燃放时注意，至少不会造成太大危险。
最重要的是,它也好看。
他抬手把猫放在肩头，拎着一袋仙女棒进了别墅的庭院。
冬天的空气清冽干冷，院子里还有残雪尚未消融，人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。外面漆黑的夜空明净得仿佛被人用雪擦洗过，散落了几粒明亮的星子。
唐秋倒是很想自己下来走，只可惜秦放不让，说踩脏了爪子回头还要洗，她也只能乖乖待在他的怀里，看他弯腰将仙女棒一根根插在雪地上，还摆出个心形一一点燃。
哪有人放仙女棒还插在地上的。
上一秒，唐秋还在心里腹诽这跟上坟一样，可等秦放把这些仙女棒一口气全都点燃后，她顿时就说不出话了。满目明亮绚烂的金色火花跳跃着，将残雪都照耀得分外明亮。
然而烟花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燃尽了，只余下一截截光秃秃的灰黑色细杆直立在积雪中。
秦放很谨慎地把那些细杆收集起来，埋在积雪下用力踩实。
等他忙完一回头，看到某只猫愣愣地看着方才燃放过仙女棒的空地出神，索性一把将它拎起来往回走，不准她继续发呆下去。
等回到屋里，还不到九点。
吃过晚饭的人陆陆续续地发来问候，许阿姨发来短信问他晚上吃的什么饭，卢静怡打来电话嘘寒问暖，小胖子也在企鹅上问他放哥有没有看今年的小品。
等到十点钟，远在大洋彼岸的周昂总算想起了秦放这个孤家寡人，大发慈悲地发起视频通话，在镜头前三百六十五度炫耀他的宝贝混血妹妹。
那是他亲妈薛春琴女士和美国后爸生的小女孩，今年四岁，外表没有一点像国人，一头金黄的小卷毛，雪白的皮肤，明亮澄净的蓝眼珠，漂亮得像个古典洋娃娃。
等到她在镜头前奶声奶气地用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，祝秦放这个大哥哥新年快乐时，就连旁听的唐秋都忍不住被萌翻了。
不哭不闹的人类幼崽什么的，真是太太太可爱了！
周昂得意洋洋地在镜头那边传授心得：“……要我说你就应该让秦叔叔赶紧给你找个后妈，好给你生个妹妹玩，特别好玩，别整天抱着那只掉毛的猫了。”
这一句话顿时激怒了两个人。
秦放冷冷道：“你先让你的后妈生个妹妹也不迟。”
唐秋对着摄像头一阵呸呸呸吐口水。
一人一猫冷酷无情地切断了视频通话，不想再看到周昂那张可恶的脸。
然而把周昂的视频也挂断后，再也没有人打来电话过来了。别墅里只剩下客厅电视机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歌舞升平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响，以及越来越困的一人一猫。
秦放看着窝在沙发里快睡着的某只猫，试图让她支棱起来：“醒一醒，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的，别睡着了。我们来下五子棋，谁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。”
然而唐秋只是懒懒地看他一眼，一动也不动，显然是不想配合他。
秦放想了想：“谁输一局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？”
他知道这只猫五子棋下得很好，平日里常喜欢用这种方式从他这里骗零食吃。这下他主动送上门来，她应该会开心一点。
唐秋拒绝：【我今天不想下棋，我不会睡着的。】
秦放不说话了，默默坐在旁边看春节联欢晚会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。
尽管这只猫什么都不说，可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，今天它的情绪格外似乎低落。
好像无论秦放做什么，都没能让它真正打起精神来。
可能是因为过年的气氛让它想起了遥远的家，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，比如说就眼下，就连秦放也觉得别墅里的一切太沉闷无趣了，或者说他也太无趣了。如果不是这只猫的到来，打破了这潭死水，他或许也不会意识到这些。
想到这里，秦放抿了抿唇，偶尔装作不经意地瞥几眼身旁的猫，却只见它用尾巴把自己团成毛绒绒的一团，缩在沙发的角落里，望着空气中的某处发呆。
平日里它总是精力过于旺盛，以至于突然情绪低落下来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。
这只猫不久前曾经认真地对他说，如果他都不理它，那么就没人理它了；而现在的情形却仿佛掉转过来，如果这只猫都不开心的话，他的心情似乎也很难轻松起来。
唐秋并不知道旁边人的念头。
她蜷缩成一团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电视的声音，心里想着这别墅太大了，也太空了，就连最轻微的呼吸仿佛都会有回音，也不知道过去那些日子，秦放一个人是怎么忍受的。
毕竟从小到大，唐秋身边从来没有缺过爱她的人。
父母、亲人和朋友，她好像身边一直是热闹的，从来没有孤单的时候，但自从变成一只猫后，很多事身不由己，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地被秦放抓包，她只怕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但仅仅只是有人陪着说话，也是不够的。
在不约而同的沉默中，分秒悄然流逝，挂钟很快指向了十一点半。
最后这半个小时，似乎格外难熬。
一人一猫都哈欠连连，全凭意志力撑着不睡着，一定要熬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。
唐秋在犯困的同时，下意识频频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钟，
她当然还记得，年前她曾经向秦放郑重许诺过，等到新年这一天，她会告诉他一个秘密。可如今事到临头，唐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。
该把一切都告诉秦放吗？
这是事关她来历的秘密，本不该随便告诉一个不熟悉的人的。
唐秋一时踌躇不定，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，却听旁边闭目假寐的人仿佛洞悉一切般，突然开口道：“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，就不必告诉我。”
他的语气故作轻松道：“反正我什么也没告诉你，这对你也不公平。等到哪一天我想说我的秘密了，你的秘密也不准再瞒我。”
话说得好像到时候唐秋不会反悔赖账似的。毕竟错过了这一回，再让唐秋鼓起勇气交待老底，可没那么容易了。
但偏偏秦大小姐这有点恃宠而骄的语气，反而让唐秋有点忐忑的心情彻底落定。
她终于平静下来，在键盘上慢慢敲出一行字。
听到键盘声响起，秦放下意识睁开眼去看它说了什么。
朦胧的睡意很快被屏幕上的字驱醒，他迟疑着重复了上面的字句：“你的意思是说……你来自未来？”
唐秋故作镇定道：【差不多是这个意思，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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